柳当家的小美人(FM/GB)上
背景:民国
私设:霜星,女娶男合法
脾气不好但护犊子火药厂大当家×脾气挺好但宁折不弯的昆曲名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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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寒月品着茶,望着台上正唱着《霸王别姬》的虞姬,索然无味的理理肩上的狐裘,不屑道,
“就这?你怕不是在蒙我?”
身旁的介绍人一愣,无奈摇首,
“我怎么敢蒙您呢?卿蝶在全北平样貌算的上出挑的了……”
柳寒月翘起二郎腿,极不耐烦的打断他,
“是鹅蛋脸吗?屁股翘吗?也就眼睛还看得过去。这式样的我还不如去夜上海,随便包一个都是翘屁股鹅蛋脸。”
介绍人倍觉苦涩的叹口气,果真是留洋回来的,比寻常大小姐难伺候多了。柳寒月耐着性子听完戏,往盘子里甩下锭银子,径直离开。
“梨园没有就去昆池。上海这么大个地还怕寻不着美人?”
旁人听见到习以为常的摇头继续嗑瓜子。柳家这位大小姐可确实不是一般人,是家中唯一的嫡系也就罢了,还颇有天资,形行事做派自成一体。
在维新派打压满清之时,一手撑起了即将没落的家业,以果断狠辣的举措大兴军火,与新政府合作盐商生意。确不是寻常名门闺秀可比。
不过这位虽然身居高位,但也有一个接地气的喜好——赏美人。
柳寒月没有婚配,正值芳华,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不爱美女,唯爱美男子。
柳寒月赏男与男人赏女无甚差别——鹅蛋脸,细柳腰,翘屁股,含情眼。
如果啊,他哭起来梨花带雨,笑起来灿若春花那更是风华绝代,相得益彰。
虽柳寒月留洋多年,见惯异域风情,但最爱的还是烟雨朦胧的青黛柳眉。
清秀窈窕的郎君,想想就带劲儿!
她坐在车里,翻看着画本,听到外面的动静,抬眸就瞧见一群人在疯抢报童手里的报纸。柳寒月示意司机停车,就听到外面的喧闹。
“大家别抢——人人有份!”
“陈芷怜明个会在福春楼登台亮相!”
“这票难抢咯!”
“他的票什么时候好买过啊哈哈哈!”
陈芷怜?柳寒月提起几分兴致,让司机下去帮她买了份报。没成想报刊一半的位置都留给了这位名伶,报头简单印着几个大字。
回眸一笑百媚生,六宫粉黛无颜色。
“昆旦雀莺”陈芷怜倾情演绎绝色佳人。
报纸没刊登芷怜的照片,但能演得好杨贵妃,定是姿色难寻。
“去打听打听这位名伶是何许人也。”
“是!”
但无巧不成书,没等柳寒月打听清楚,她就先见到了本尊。
卯时,在上海剧院不远处的咖啡馆,她正喝着咖啡,就瞧见尹郝同对面的人说话。那人身着一袭雁山云影的雪绸长衫,不施粉黛,就惊艳了她的时光。
黑如耀玉的狐狸眼,玉瓷片造的手,盈盈一握的腰,还有那珠石峰山的唇,让柳寒月彻底乱了心。
“陈芷怜,只要你跟我,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,我……”
原来他便是陈芷怜?确实娇丽,担的上雀莺二字。
陈芷怜闻言浅抿了口茶,声色清冷,
“那真是对不住了,陈芷怜不以色侍人。”
柳寒月听到这声儿心肝肺都颤了,手里的咖啡都快握不住。尹郝被陈芷怜平静的目光刺穿所有的邪念。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他握紧了手里的瓷杯,阴沉着威胁,
“别给脸不要脸!干着下九流的勾当你以为谁瞧得上你?”
“是,我陈芷怜就是一唱戏的,攀不起你们尹家,请尹大少爷自个回吧。”
陈芷怜面不改色盯着他,嘴角微勾,媚劲儿里藏着股傲气,看的柳寒月心痒痒。
尹郝恼羞成怒举起手,柳寒月适时走过来,噙笑打断,
“哟,这不是尹家大少爷吗?”
尹郝蓦地被人打断,气得转过头刚要破口大骂,就看见一袭熟悉的酒红长裙。本能的恐惧让他硬生生把话憋回了肚子里。
陈芷怜抬眸看见柳寒月,神色微愣,随后兀自浅笑,继续喝茶。
“寒月姐,这是我俩的事儿您……”
“是么?有什么事能劳你尹家大少爷光天化日之下动手?”
“寒月姐,是他陈芷怜——”
柳寒月不想再听他废话,很不耐烦的打断道,
“你不想我把你的那些破事告诉尹伯伯吧?”
尹郝瞬间噤若寒蝉,他满脸惊惶的摇头,和方才还趾高气扬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。柳寒月摆摆手,
“那还不赶紧走?”
尹郝二话不说鞠了个躬,飞快的从眼前消失了。陈芷怜的世界终于得以清净。他搁下茶杯,站起身,眉眼温和,笑的疏离,
“多谢柳当家出手相助。”
柳寒月暗自倒吸口气,眼睛都看直了,声音和人一样漂亮。
“你认得我?”
“认得,青庭集团的当家人谁不认得。”
陈芷怜从内到外散发出的矜贵气质让柳寒月波涛汹涌,心悸难耐。这些日子逛遍梨园都没见过这么合她口味的人。她咬牙切齿背地里把介绍人骂了个狗血淋头。面上却笑吟吟的,
“你便是那传闻中的昆旦雀莺?”
陈芷怜微颔首,举手投足中都是尤伶的自持和礼貌。柳寒月端详他的眼神柔善无害,让雀莺稍放戒心,走近了几步。
“柳当家若是有兴趣,明日晚些我会登台,届时我让小童送张票给您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
柳寒月没想到天上竟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,高兴的眼眸都藏不住雀跃。她看眼身边的警卫,那人很灵光,把纸递给了陈芷怜。
他接过,放进袖中微鞠躬道,
“那芷怜便先行告辞了。柳当家慢用。”
“好。”
柳寒月望着他的背影,眼神如痴。
陈芷怜回到福春楼就看到堂前聚集的人。有徒弟见他回来,忙走过来迎,满眼慌张。
“师父,您还是先别进去了。师爷爷正愁没寻见您没法兴师问罪呢……”
“因为尹家?”
徒弟连连颔首。陈芷怜听罢眼眸犹如泼了层玄墨,再无暖意。而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头也早已古井无波,没了往日的恐惧和愤怒。
他嘴角轻扬,荡满苦涩嘲弄。
“我不去他会善罢甘休吗?”
围过来的徒弟们纷纷哑口无声,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芷怜一步步踏上石阶。
他太清楚自己舅父的德行,无子无女,只有他这个离心离德的外甥,再如何人家还指着自己给摇钱,不敢怎么样的。
陈芷怜淡然跪下行礼,就被猝然砸下的茶盏溅湿了衣裳。
“你别以为我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!”
“舅舅就算今个在这打死侄儿,这尹家的寿宴我也不会去。”
陈登清气的面红耳涨,他高举起手却迟迟挥不下去。长辈的面子里子都被丢了个干净,只得摔了好几个茶碗,狠声道,
“若不是看你明儿要登台,我定饶不了你!”
话音刚落,他便扬长而去,陈芷怜松开袖里紧握的刀,兀自冷笑。
院里的人见陈登清走了,才飞快跑上去,一个小童扶起陈芷怜,满脸不忿。
“师爷爷凭什么这般对待师父啊!为老不尊!”
陈芷怜揉揉他的头发,温声责怪,
“不能这样说师爷爷,要有礼貌。”
小童哦了声,撇撇嘴就被一旁的女孩抱了起来,
“虽然我们小猴子说的很对,但定不能叫旁人听见知道吗?”
“嗯!”
陈芷怜无奈摇头,同大徒弟说,
“过会儿送张票去柳家公馆。”
“得嘞!”
次日下午柳寒月准时到了福春楼。堂前已然十分热闹,座无虚席。她被引到二层雅厢入座,端起绿茶浅尝了口,眼前一亮。
“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出来?”
“老板正扮着呢,柳当家莫急。”
柳寒月等得了,丢给他一袋银两继续询问,
“你们老板平日有喜欢的物件么?”
“老板喜欢……喜欢甜口的零嘴,像罗记玉铺子的蛋糕和酥点,再贵重些的就是扇子怀表,各种式样的,只要做的精细他都喜欢。”
“得嘞,你倒是个心细人。钱拿去花吧。”
掌柜兴高采烈下了楼,柳寒月陷入沉思。不过盏茶功夫,耳边便响起敲锣声——戏开场了。
陈芷怜的杨贵妃雍容华贵,一举一动,一颦一笑都带着古人的神韵。
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对,祖师爷显灵,香魄附了体。
柳寒月之前在梨园总听到茶客念叨这句。这会儿才真的砸吧过味儿。天资聪灵,祖师爷赏饭吃,陈芷怜确承的起。
“绮疏晓日珠帘映,红粉春妆宝镜催——”
女人听到这般悦耳清脆的唱腔,浑身都酥了。
“雀莺……雀莺,可真是名不虚传。福儿你说我能拿得下他么?”
“我们小姐能有拿不下的人?”
柳寒月哈哈大笑,开心的拿了块糕点喂给她,
“你让阿康去买束花让掌柜送到他休息室,记得把这张卡片放进去。”
“哎!买什么花?”
这倒是把柳寒月问住了,方才唯独忘记问的就是这个。她沉思片刻,走到廊前把堂前都扫了一通,瞧见最前排的红茶和牡丹,灵光一闪。
“买红梅。”
陈芷怜谢过幕,回到台后就瞧见镜前纸包的红梅,心里微动,探手摸上枝叶,就瞧见里面烫银边的贺卡。
——宝剑锋从磨砺出,梅花香自苦寒来。
字很漂亮,但没有署名。
“是谁送的?”
“掌柜的送来的,说是位贵人,姓柳。”
陈芷怜想到柳寒月笑意嫣然的模样,嘴角微勾。
下戏后回到府里,他将红梅浸了水泡上,就瞧见小福领着一提糕点进了屋。
“哟,今个怎么舍得让我吃了?”
小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,将糕点解开,
“又没那么拘着你。更何况这不是我买的,是个跑堂递给我的,说是个穿警服的军爷给送的。哎,老板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一号人啊?”
陈芷怜对上小福好奇的目光,茫然摇头,他从未与当兵的打过交道。
“那或许……或许是老板的贵人呢?不然怎么知道您喜欢罗记玉的糕点啊?”
陈芷怜捻了块桂花酥放入口中,目光看向那束红梅,陷入沉思,贵人么?
从这天起,柳寒月便时常光顾福春楼,大多数时她都只为一睹陈芷怜芳容,只要陈芷怜没登台,她便只令人给个银元赏钱,从不露面。
舅舅得知柳寒月只听他的戏,欣喜若狂,只想让他多登台让柳家多庇护些自己。尹家的事也就这么翻了篇。陈芷怜乐的耳根清净,却也未多想,只当柳寒月觉得他的戏好。
但每回都无一例外,成了常规后,陈芷怜自然也明白了些她的心意,总归还是感激的。这日,在台子上瞧见二楼熟悉的长裙,他心里一热,不由抬眸朝她粲然一笑,柳眉弯弯,宛如皎月。
柳寒月看着这笑,心尖一颤,忽的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。唐明皇不惜千里运来荔枝,只为博得杨贵妃欢心。只要她喜欢,被天下人指摘又如何?
是啊,又何罪之有呢?
只要陈芷怜开心,我又何惧。柳家虽不复往昔,但护他一辈子足够。
很快柳寒月时常光顾福春楼的消息就传开了。一时哗然,说什么的都有,流言蜚语满天飞。但陈芷怜并未在意,只登台唱自己的戏。但总有不明就里的看客搅他的场。
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,还想攀高枝儿?”
“我就算是下九流也不行龌龊之事。若您一心相信流言,不爱看了,慢走不送。”
柳寒月握紧酒杯的手蓦然松开,她望着陈芷怜,笑容满面。只见那人闻言脸色极其难看,众目睽睽之下哼了声拂袖而去。陈芷怜镇定自若扫视四座,见没人再开口说话。才平和道,
“各位且放心,陈芷怜行的端坐的正,只靠一身技谋生,自知身价,只忠戏台。无意行旁门左道。”
话音刚落第一排的军座和柳寒月就一同鼓起了掌。女人神闲气定的喝口酒道,
“说得好!我护着福春楼只因爱戏,也无意与陈老板行旁门左道。”
行也是行光明正道,璀璨生辉的明珠不适合金屋藏娇,他就该闪耀在台上,做他的红角儿。
柳寒月感受到身旁人在看她,狭长的眼里藏满危险的锋利。
不过无声的战争并未持续太久,因为陈芷怜开了场。这回他唱的是《铁冠图》,费贞娥忍辱负重刺杀一只虎的名戏幕。
周堂霄望着陈芷怜,含笑的目光透出了些贪念。
刚开始还不明白她为何这般高兴,只道她是真心喜欢听戏。
平静的湖面很快起了波澜。原那日的军座便是刚从北平调来的司令。
陈芷怜扫了眼,把邀请函交给小福,令人递回去,面色淡然道,
“对不住,回去告诉你们军长,我不接堂会。”
那位警卫没想到他竟会拒绝,震惊望着被递回手里的卡,脸色骤然沉下来。
“周军长是真心喜爱陈先生的戏,望先生莫要辜负一番好意。”
陈芷怜起身鞠躬,抬手挥了挥,意思明显。
“希望陈先生莫要后悔今日的错误决定。”
“陈芷怜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。”
那个警卫见陈芷怜软硬不吃,只能带着气扬长而去。陈芷怜平静坐回去喝口茶,继续吃自己的糕点。
周堂霄没想到自己碰了一鼻子灰,在家气的骂人不说,还摔了东西。这头陈登清知道后,怒气冲冲就进了福春楼。小福见来者不善,赶快让人去请柳寒月。
陈芷怜望着陈登清,意料之中笑道,
“舅舅来了?”
“逆徒——!逆徒!你竟然敢拒绝周司令?那可是北平来的大官!”
“我从不唱堂会,舅舅不是知晓么?”
“那也是过去!现如今你得罪尹家也就罢了,你怎么敢惹带枪的?你是生怕陈家班坐稳咯吗?!”
陈芷怜放下茶盏,满眼嘲弄,
“我明白舅舅的意思。您想用我来换陈家班的安稳,不,应该说还有您的一生富贵。但我说到底还是个人,不是牲口不是吗?”
陈登清被猛的戳穿了心思,脑子一懵,气血上涌,一巴掌就狠狠摔到他的脸上。陈芷怜被掀翻在地,嘴角流出丝血迹,但他内心很是痛快,痛快到恨不得仰天大笑。
他终究还是受够了。这一巴掌来的也挺好,正好打断他仅存的那一点妄想。
陈登清看到陈芷怜眼里的笑,只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卑鄙,气的满脸通红。竟从供神的架子上抄起板子就往他身上打。
陈芷怜擦擦嘴角,平静跪起来,
“舅舅今儿就算打死我,这堂会我也不会唱。”
黄花梨的板子狠狠打在他背上臀上,宛如吃人的蛇,逐渐抽走他的神智。这块板子很沉,陈芷怜只在收徒时用过,用也只是走个过场,从不舍得真打。
但这次却是自己挨过的第二回了。
“逆徒!我让你拒绝唱堂会!我让你拗!我让你忤逆师父!大逆不道!”
陈登清已经忘记陈芷怜出生时的那一份欣喜和疼惜。仿佛也忘记了自己答应大姐的承诺。
他一下下挥落打在并不厚的衣服上,掀起一阵冷风。陈芷怜清醒的感觉到身后连片的肿胀火烧,冷汗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,混着些其他东西。
外头听到板子的声音都是又急又怒,却只能原地跺脚不知如何是好。就在这时柳寒月带着人进了院子。
“柳当家,快救救师父吧!”
柳寒月安抚的揉揉小猴子的脑袋,一个箭步就踹开门冲了进去。她一把夺过陈登清手里的棍子扔到地上。这才看到旁边已然冷汗连连的陈芷怜,心蓦地一窒,疼如刀绞。
她蹲下身轻轻扶住他的肩,听到丝呻吟,看向陈登清的眼睛瞬间冷若冰霜。老人想上去解释就被警卫给抓住,只能站在原地,
“柳当家,这是我们陈家班的——”
“现在我不想听你说话。来个人,把你们班主扶床上去。”
小福和两个男孩赶紧进来,眼见陈芷怜被抽破的衣服,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愤怒。大徒弟不敢碰他的背,只能背起人进屋,另一个打算去寻郎中,就看到柳寒月递过来一张卡片,
“去找他,他嘴巴严,不会说出去。”
“好嘞!”
柳寒月看眼地上的板子,让人把陈登清带过来,警卫很嫌弃的将他压到桌子上,就看见自家老大从腿间抽出了枪。
“陈登清,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得罪我的下场。”
警卫赶忙退后,果真枪下一刻就顶上陈登清的脑袋。陈登清感受到枪口的冰凉,瞬间吓得腿软,连声求饶,
“柳当家有话好说,有话好说……”
“上海连带北平南京,整个一片的掌事人我都认识。他周堂霄调过来做司令是不假,但还生嫩着呢。你信不信我一个子弹送你归西,他屁不敢放一个。”
“是是是……”
“我今儿就明明白白告诉你,陈芷怜不仅你动不得,那些人也动不得。他哪怕是一根手指头都比你们矜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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